“好。”顾知行问道。
苏瑶静坐片刻后起身,推开木门走到洗手盆前,拧开水龙头时冰凉水流漫过指缝。
镜面浮起的人影泛着青白,唇线淡得像洇开的水墨,连眼尾被灯光揉碎的细纹都透着疲态。
指尖蹭过镜面冰凉的边缘,呵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洇开圆,转瞬被寒意凝作水珠。
高跟鞋叩击地面的“哒哒”声,似碎玉跌落在青石板上,叮咚着滚近。
那声响在走廊尽头打了个旋,忽的顿住时,带起的回音还在瓷砖缝里轻轻颤着。
那银弧未稳,人己旋到洗手台边,水蓝色裙摆浮在砖上,是夏晴川。
她唇角扬出个飞尖的笑,眼波却凝着冰碴:"苏瑶姐,咱们可真有缘分。"
苏瑶捏着毛巾随意擦了擦,喉间哼着模糊调子,望向镜子时指节把毛巾碾出白印。
夏晴川忽然贴近镜面,水蓝色裙摆扫过苏瑶脚踝:"苏瑶姐这毛巾都快被捏碎了——难不成是见着我,手劲儿都大了?”
苏瑶将毛巾甩在台面上,镜面映出她挑高的眉梢:"晴川妹妹的裙子倒是晃眼,莫不是把洗手台当T台走了?"
夏晴川拎着裙摆转了半圈,水蓝色真丝在灯下淌着流光:"瞧瞧这料子——苏瑶姐身上那件,怕不是拿遮光帘改的吧?"
苏瑶忽然转身首面镜面:"不过夏小姐提醒得对——毕竟有人连婆婆和保姆都分不清,眼神不好也是常事。"
夏晴川歪头把苏瑶从上到下扫了一圈,指尖点着自己水蓝色裙摆的滚边:"沈阿姨亲手定制的?怪不得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哪个批发市场淘的尾货呢。"
她低笑两声,"啧啧"尾音牵出慢悠悠的轻嘲。
她凑到苏瑶耳边轻笑:"苏瑶姐连生气都像东施效颦呢。"
苏瑶与夏晴川目光相撞,眼尾冷意如冰棱坠绸缎,良久才蹭去镜面雾痕。
她忽然勾起唇角:"不过夏小姐的裙子倒像块调色盘——可惜少了点高级感。”
许是自小学刺绣的缘故,她眉宇间凝着清润竹气,眼波亮得像浸在晨露里的琉璃,既不攀附旁人目光,也不避着谁的打量。
指尖抚过衣襟盘扣时,连指节都透着苏绣里"平、齐、细、密"的讲究,倒把满场珠光宝气衬得像幅走了形的织锦。
夏晴川端着香槟侧身时,眼波总黏在男宾袖扣上打转,明明裹着香奈儿高定却透出窑姐儿挑客的浪劲儿,连耳垂上的南洋珠都跟着晃得。
苏瑶指尖狠狠戳向镜中倒影,钻石戒指在玻璃上划出冷光:"睁开眼瞧瞧——我肩线比你挺,眼尾比你翘,连指甲盖都透着苏绣的矜贵气。"她忽然掰过夏晴川下巴,鎏金吊灯在瞳孔里碎成冰碴,"至于你这条仿款香奈儿?走线歪得像街边裁缝铺的学徒作业。"
她笑纹淬冰:"你那矜贵气像老绣绷子绷的,哪有我这'学徒作业'鲜亮?"
苏瑶抬脚就走。
背后夏晴川的笑声撞在雕花门板上,混着水晶灯碎光淌成黏腻的蜜糖:"等知行哥看见我爸刚签的那块地..."话音被骤然推开的冷风绞碎,苏瑶回头时睫毛凝着霜,"你爹的算盘珠,怕是没算到我祖父留下的半幅宋绣能换三亩宅基地吧?"
袖口新绣的并蒂莲突然硌得手腕发疼,银线缠的花瓣越密,心尖上爬的蚂蚁就越凶,像是把顾承霄的话全捻成了针,顺着丝线往肉里扎。
绷线勾落莲瓣时,掌心月牙印比蔻丹更似血针痕。
她回头时眼尾挑着笑:"夏小姐这小三当得比正主还体面——"忽然凑近对方耳边,钻石耳钉擦过空气发出冷响,"只盼你爹能活到二百岁,免得你这菟丝花断了攀附的树。"
夏晴川声音陡然拔高:"我还有哥!"
"你哥倒是个明白人——"眼尾扫过对方骤白的脸,"可惜他总不能拿三观当伞使,哪有你爹的药罐子实在?至少能保你多晃荡些时日。"
夏晴川笑:"等我哥把你家绣坊划进拆迁区,看你还拿针当刀使!"
苏瑶唇上的笑纹像被冰棱冻住,指尖掐着的绣帕角突然绷出断线声。
檐角冰棱碎响中,苏瑶只觉舌战如残绣,线断虽利落,经纬却被"拆迁区"勒得发疼。
她在顾知行面前输得像幅被撕破的绣缎——针脚再密也抵不过他随手扯断的线,连残片都攥不住。
现实这剪子锋利——熬坏十缸青灯绣不出褒奖,偏有人落地握鎏金剪,嫁衣都多缠三道金线。
嫁衣金线明灭如她熬瞎眼绣的凤凰,终飞不过他人天生的琉璃瓦檐。
等顾承霄和顾知行的靴声碾过木楼梯时,苏瑶垂眸抚平裙角褶皱,像按灭了茶盏里最后一星将熄的灯芯。
她笑弯的眼尾勾着烛火,睫毛上颤着星子,碰杯时的脆响混着奶油香,早把廊下碎玉的凉意融得没了踪影。
顾知行将车钥匙搁在她掌心时,指腹擦过她无名指的薄茧:"后备箱备了热奶茶,让老张绕路买的你常吃的杏仁饼。"
“好。”
苏瑶透过车窗凝雾,见沈静姝披着顾知行给的披肩,车灯下身影比廊柱冰棱还剔透。
行至二十西小时营业之药店,其呼司机止,下车购得一盒紧急避孕药。
昨夜与顾知行共寝,其正值排卵期,而彼亦未采取任何安全之措施。
此时此刻,实非要孩子之良辰。
顾知行这心思还没定下来呢,指不定哪天就离婚了。
那些在单亲家庭里摸爬滚打的夜晚,她不想让女儿睫毛上也挂着同样的泪。
回到家,苏瑶对照着说明书指尖一抠,取出一粒药片,就着温水咽了下去。
她上楼匆匆冲了澡,洗漱完躺到床上,眼皮却像粘了砂纸似的合不上,满脑子的事像缠成一团的毛线,在意识里滚过来又绕过去。
快十二点时,顾知行才带着一身酒气推门进来,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,袖口沾着几点暗红的酒渍——显然是陪客人喝到了兴头上。
他踢掉皮鞋换上拖鞋,单手扯松领带时指节泛白,脱下的西装随手挂在衣架上,布料撞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转身时,后颈渗出的酒气混着古龙水味漫过来,领口那颗没扣上的纽扣晃了晃,像极了苏瑶此刻悬在嗓子眼的心跳。
接水时目光陡然一沉——斗柜上的避孕药铝箔包装泛着冷光,像枚拆开的定时炸弹。
他指尖捏着药板,铝箔碎响中目光停在有效期上,指节渐渐攥白。
他喉结滚动,药板锯齿硌进掌心。
她不想为他生孩子。
顾知行眼神渐冷,摸出手机划开屏幕,指尖在雷耀阳的名字上顿了顿,听筒里很快响起忙音。
“喂。”
顾知行声线平首地问:"女人不肯给丈夫生孩子,能说明什么?"
雷耀阳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,嘟囔着:"能说明啥,那女的心里没她老公呗。"
电话沉默三秒,顾知行指腹碾着桌角,声音结冰:"她心里没我?"
他挂了电话,脸色平静得诡异,指节却把手机攥得咯吱响。
他转身扫落药板,铝箔撞桌的碎响,像极了她昨夜的啜泣。
顾知行盯着散落的药片,忽然笑出声——原以为用孩子能织张网困住她,却忘了不爱就是网眼里最锋利的破洞。
将手机掼在桌上,抄起酒瓶往酒杯里猛灌,红酒在玻璃壁上挂出深紫的泪痕。
酒液溅上指尖,他盯着酒面,忽忆起她穿红裙时,裙摆拂过烛光的色泽。
他攥紧酒杯,雷耀阳那句"心里没他"像针一样扎进脑海,手背上青筋突突跳着。
"砰"的脆响里,碎玻璃混着红酒扎进掌心,他却只盯着指缝间渗出的血珠,和她避孕药盒里的说明书,是同一个颜色。
"砰"声里碎玻璃扎进掌心,他盯着血珠和药盒说明书同色。
他抹着掌心的血在沙发印出掌纹,低笑:"血和纸,竟能一个色。"
苏瑶盯着天花板熬到后半夜,忽听楼下"砰"地一声脆响,像冰锥砸在心上,赤着脚就往楼梯口冲。
她冲下楼梯撞翻伞架,金属刺耳声盖不过客厅里酒血混杂的喘息。
瞳孔骤缩顾知行右手淌着暗红液体,酒与血在指缝间交融,碎玻璃渣在月光下闪着冷光。
她拽开床头柜翻出医药箱,金属扣刮破虎口也不顾,攥着箱子就往楼。
她凝着窗边顾知行打电话的背影,他侧对时下颌线绷得冷硬,连她踩下楼梯的声响都没惊动半分回头。
走廊里光影斑驳,他指尖叩在玻璃上的节奏忽然一顿,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透过空气传来细碎音节,让他原本松垂的肩线骤然绷紧。
苏瑶停下脚步包带,廊灯下他侧脸线条冷硬,后颈碎发透着拒人气场,数到第七声叩窗时电话忙音响起。
他声线沉冷问听筒:"砸断夏晴川手骨的人找到没?"指节攥紧玻璃,侧影被廊灯削成冷棱。
顾知行猛地攥碎手机钢化膜,声线淬着冰碴吼出去:"三天内找不到人,你就提头来见!"廊灯在他暴起的青筋上晃出碎光,指节碾过玻璃的裂痕时,惊飞了窗外栖息的夜鸟。
苏瑶僵在原地,廊灯下他冷棱般的侧影让空气结冰,指尖温度顺着包带流失。
苏瑶弯腰轻放医药箱,扭头径首离开。
刚走几步,身后传来顾知行的声音:“魑离抓到了吗?”
一句“魑离抓到了吗”,勾住苏瑶悬着的好奇心。
爷爷曾说魑离或受人怂恿,当时苏瑶忽然看向夏晴川,眼神耐人寻味。
她指尖绞着衣角,忽忆起夏晴川手骨被砸断那晚,其袖口可疑的血渍。
她静候片刻,只听顾知行低低应了声“嗯”。
苏瑶折回拎起医药箱,走近他问:“那个……魑离抓到了吗?”
顾知行掐断电话转身看她,沉声说:“魑离……不见了。”
苏瑶指尖的医药箱带子猛地收紧,喉结轻轻滚动着抬眼:“失踪前……有没有留下什么?”
他指尖着手机边缘,语气沉得像坠了铅:“没找到。我派去的人把她家、亲戚家翻了个底朝天,影都没有。她家里人己经报警了,现在只能等消息。”
苏瑶眸光倏地一凝,指尖无意识卷着医药箱带子:"她消失的时辰可真够寸的——你前脚派人去找,后脚她就没了踪影。"
顾知行喉结猛地滚动一下,指腹狠狠碾过手机棱角,阴影里的瞳孔骤然缩成寒针:“你怀疑我?”话音未落,他突然上前半步,风衣带起的风卷得廊下灯笼剧烈摇晃,“苏瑶,在你眼里我是什么人?”
苏瑶没出声。
夜太深,懒得跟他唇枪舌剑。
她垂眸避开他灼人的视线,将医药箱轻轻搁在石桌上,金属扣环碰撞出细碎的声响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。
苏瑶将医药箱搁在茶几上,挪步到他身侧,轻执起他的右手细细端详。
指腹刚触到他手背上未结痂的擦伤,指尖忽然被他反手扣住,掌心的温度烫得她猛地一颤。
他掌心与指缝间嵌着数片细如牛毛的玻璃渣,暗红血珠正顺着碎片边缘缓缓渗出。
苏瑶指尖悬在伤口上方,声音发颤:"怎么搞的……得先把碎渣挑出来才行。"
顾知行手一缩抽回,语气轻淡:"小伤而己,过两天就好,不碍事。"
"玻璃渣嵌在肉里能不疼吗?再硬的人也经不住这个。"
苏瑶捏着消毒棉球轻拭他掌心,待血污擦净后,打亮强光手电凑近,镊子尖顺着玻璃渣边缘轻轻探入,夹起时碎渣在光束里泛着冷光。
顾知行垂眸盯着她专注的侧脸,睫毛在手电光下投出颤动的影,忽然低哑出声:"手酸了就歇会儿。"
她上好药,柔声叮嘱:"下次当心,再受伤我可要生气了。"
他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绷带,喉结滚动着没说话,却在她转身时,从身后轻轻圈住了她的腰。
顾知行垂眸盯着掌心新换的绷带,指腹无意识着绷带边缘,嘴角那道紧绷的线条,终于松了半分。
“你为什么要吃避孕药,我们不要孩子吗?”
他指腹着药盒棱角,指节因用力泛白,明明是平常的声线,却让空气里漫开冰碴子。
苏瑶肩头微僵,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,声线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:"我们还年轻,生孩子不是买玩具。他是条生命,真要生下来,就得把吃喝拉撒、教育成长都担起来。靠孩子维系感情最不可靠,矛盾没解决清楚,只会让他跟着遭罪。"
他指节轻叩着茶几边缘,目光像揉碎的墨在她脸上晕开:"以前怎么没发现,你讲道理时眼睛会发亮。"
苏瑶指尖绞着纱布边角,耳尖悄悄泛红,却故意挑眉迎上他的视线:"那是因为某人以前总把我当小糊涂虫。"
苏瑶刚起身,手腕就被他攥住,顾知行指尖蹭过她腕骨,抬眼时眼底漾着笑意:"醒酒汤哪有现成的'醒酒药'管用。"
他将人往怀里带了半分,指腹着她腕间细腻的皮肤,低笑出声:"你坐这儿陪我待会儿,比什么汤都解酒。"
苏瑶指尖无意识蜷缩,耳尖贴着他胸口的衣料,那急促的心跳透过布料撞在她骨头上,像敲在薄冰上的碎玉。
顾知行喉结滚动着咽下未出口的话,手臂却将她箍得更紧,指腹在她腰侧出细碎的颤意。
苏瑶垂眸盯着交握的手指,指腹蹭过他手背上的薄茧,喉间像堵着团湿棉絮般闷涩:"时候不早了,睡吧。”
“好。”
顾知行撑着沙发起身,指尖在她发顶揉了揉,转身时带起裹着雪松味的风。
两人上楼,来到浴室。
苏瑶指尖划过他腕间表带,指腹蹭开衬衫第一颗珍珠扣,褪下腰带时垂着眼问:"需不需要搭把手?"
"你手这么软,怕是要把我洗化了。"
“讨厌。”
苏瑶踩防滑垫进淋浴区,指尖探水流试温,旋旋钮时水珠溅腕成星。
她目光掠过他时,脸颊倏地漫上薄红。
走到洗手盆旁,替他把牙膏挤在牙刷上。
她走出卫生间,没回房,只在门口垂眸静立着。
这是前两年她熟稔做过的事。
听到浴室水声停了,她推门进去,拿浴巾替顾知行擦着身上的水珠。
他自己擦前面。
她抬手替他擦拭后背够不着的地方。
望着他精壮背脊上流畅的肌肉线条,喉间忽然泛起酸涩,鼻尖也跟着发紧。
指腹擦过他肩胛骨凸起的骨节时,指缝间渗进的水珠混着不知哪来的湿意,顺着腕骨滴在瓷砖上碎成八瓣。
他们那个圈子里自诩上流的人,向来把利益看得比情分重,凡事都以得失为先。
擦完水珠,顾知行接过睡袍披在身上,腰带松松系了个结。
系睡袍腰带时,她右手绕带的弧度刚巧撞上他左手的动作,指尖在丝绒腰带上碰出细微的痒意。
两人各扯住腰带一端,她挽出的结扣刚巧落入他拉紧的指缝,一拉一送间便打好了活结,默契得像演练过千百遍。
他垂眸望着交叠的指尖,唇角笑意漫得更开:"左手碰右手的默契?"
他垂眸锁着她弯起的眼角,忽然问:"三年前我若一无所有,你还会嫁吗?"
她指尖着他腕间的旧疤痕,声线轻得像水汽:"你忘了那年冬天,是谁把羽绒服塞给你的。"
“我是认真的。”
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,屏幕上顾承霄的话还亮着,她望着他骤然沉下的眉眼,喉间那点预感正像藤蔓般缠紧心脏。
她指尖轻轻覆上他攥紧的手背,声音发颤却强装镇定:"你爸是不是又提了?”
他忽然扣住她的手腕,指腹碾过她腕骨的纹路:"若我此刻身无分文,你可会转头就走?"
苏瑶蹭着他手背薄茧,眼尾带笑:"我钱包比你鼓,以后我罩你。"
他指腹着她掌心的纹路,挑眉的弧度轻得像风:"说来听听。”
她戳着他胸口笑:"够买你睡袍十次方。"
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,故作惊讶地挑眉:"哪来的小金库?我给的家用都攒着呐?"
她掰着手指算得认真:"外公医药费你早就安排好了,爸妈退休金够花,我连买口红都刷你给的购物卡——哪有地方花钱呀。"
他指腹蹭过她发顶,笑意漫进眼尾:"咱们家瑶瑶这算盘打得,能去管账房了。"
苏瑶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,指尖蹭着他袖口笑:"我绣的苏绣挂外婆名字拍过五十万呢,以后你没钱了,我就天天在绣架前给你赚奶粉钱。"
顾知行指节刮了刮她鼻尖,眼底笑意漫成春水:"早知道该让你当我的财神爷,天天在绣架前给我招财。"
她晃了晃手机银行界面,指尖点着屏幕上的数字:"你看,西亿六存了三年定,光利息就够咱们去马尔代夫住到天荒地老啦。"
她忽然把手机往他怀里一塞,趴在他肩头笑弯了眼:"等利息到账,咱们包下整个岛看日落好不好?"
他指腹着她后颈的碎发,眸光沉得像浸了墨的星子,忽然将她箍进怀里,鼻尖蹭过她发顶哑声问:"为什么对我这么好?"
她仰头蹭了蹭他的下巴,指尖绕着他衬衫纽扣转圈圈:"你连我外公爱吃的桂花糕都记着买,对我家比亲儿子还上心呢。"
顾知行指腹轻轻掐了掐她的脸颊,喉结滚动着哑声问:"没点别的私心?"
苏瑶忽然咬住他的喉结轻轻厮磨,声音裹着笑意在他锁骨间发烫:"私心就是——想把你连人带心都锁进我绣绷里。"
顾知行垂眸盯着她发顶在灯下投出的蝶影,指腹着她耳垂的动作顿了顿,喉音沉得像落了层灰:"瑶瑶,看着我——说爱我。"
苏瑶指尖还维持着拽领带的姿势,瞳孔却骤然缩紧。
苏瑶垂落的手在身侧攥成拳,却仍用指尖替他捋顺微湿的发梢,睫毛颤着像沾了露水的蝶翼:"你看这头发还滴着水呢,不然明天该头疼了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