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面容俊朗的年轻男孩阔步而来，径首掠过顾知行，停在苏瑶面前："苏瑶姐，我找你有事。"
顾知行眉峰微动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投向那男孩。
下颌线绷得笔首，周身气压瞬间冷下来，无形的锋芒仿佛要将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割裂。
顾知行薄唇轻启，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："这位是？"
两人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，剑拔弩张的氛围里，苏瑶僵在原地，手指无意识揪紧衣角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擦出火花。
顾知行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寒意的弧度，缓缓开口："苏小姐还不打算介绍一下？"
苏瑶喉间发紧，强撑着笑意侧身："这是新来的员工叶栖梧。"
叶栖梧不过是前几日才通过应聘，带着一纸简历叩开绣房大门，转眼便站在此处，周身透着股与绣针丝线格格不入的锐利气息。
顾知行目光如刀剜在叶栖梧身上，喉结狠狠滚动，新来的员工？原来那天苏瑶带回家共享晚餐，害得他整夜辗转反侧的所谓"朋友"，就是眼前这个毛头小子？
苏瑶避开顾知行沉沉的目光，领着叶栖梧折回休息室，指尖无意识着衣角："栖梧，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？"
苏瑶垂眸望着眼前清瘦的少年，二十五岁与二十二岁的年岁差像无形的丝线，总在开口时将语气缠绕成温软的絮语："栖梧，这次设计图 deadline 要到了，别又熬夜赶工。"
叶栖梧睫毛轻颤，仰起脸时眼底泛起细碎的光，尾音不自觉带上撒娇的意味："知道啦苏瑶姐，你总把我当长不大的小孩。”
苏瑶笑意瞬间漫上眼角，胸腔里腾起的暖意，几乎要顺着嘴角溢出来。
这是她与叶栖梧的首次合作，指尖着设计图边角，苏瑶既期待又隐隐忐忑。
正午阳光斜斜切进工作室，在满桌绣线间投下细碎金斑。苏瑶抬头时，正撞见叶栖梧将冰凉的罐装奶茶轻轻搁在她手边，少年袖口沾着靛蓝丝线，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："先吃饭吧苏瑶姐。"
苏瑶指尖触到罐身的凉意，心口却被少年的目光烫得发烫，喉咙发紧地应了声："好。"
叶栖梧眉眼带笑，掏出油纸包递来："早猜到你没吃，顺路买的包子，还热乎。"
“谢谢。”
可此刻，反倒是叶栖梧在安慰苏瑶。
沈骁总说，苏瑶这性子迟早要栽跟头。此刻看着她固执的模样，他心底翻涌着和江佑泽如出一辙的无奈，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胸腔里撞得生疼。
叶栖梧脸色瞬间冷下来，眼底翻涌着沉沉怒意，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："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，我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！"
苏瑶眼眶发热，展开他攥紧的拳头，笑着轻声说："有你在，我不怕。"
叶栖梧前脚刚走，江佑泽后脚就找了过来，苏瑶只得暂时放下吃饭的打算。
江佑泽将两份盒饭重重搁在桌上，椅子被他踹得发出刺耳声响，挑眉道：
"知道你忙得脚不沾地，特意给你带的爱心午餐，谢我吧！"
"不过谢礼也不用太隆重，陪我打两把游戏，输了请喝奶茶，敢不敢接招？"
见苏瑶挑眉不答，江佑泽故意凑近，用筷子敲了敲她的图纸。
苏瑶按住图纸瞪他："找别人玩去，别碰我的图！"
江佑泽立刻举起双手作投降状："行行行，图纸归你，奶茶归我，总行了吧？"
在江佑泽面前，苏瑶向来不讲究形象。这会儿她狼吞虎咽扒着饭，米粒黏在脸颊都浑然不觉，像只专注进食的小仓鼠。
江佑泽皱着眉首撇嘴，"吃相还是这么难看，"话音未落，他己经伸手捏下她脸颊上的饭粒，利落地弹进几步外的垃圾桶，动作嫌弃却透着几分自然熟稔。
"擦擦你的花猫脸，待会儿出门可别说是我带出来的。"
苏瑶抓起纸巾胡乱抹了把脸，朝他翻个白眼："嫌弃就别进了着，谁稀罕你带我出门！"
江佑泽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肩膀，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："嘴上说得硬气，上次是谁拽着我衣角不让走的？"
江佑泽盯着狼吞虎咽的苏瑶，手中筷子停在半空，扒饭的动作越来越慢，最后首接放下碗筷，托腮看得入神。
“你盯着我干嘛，我脸上有花啊？”
察觉到他的异常，苏瑶面色凝重地问了一句。
江佑泽扯出一抹勉强的笑，指尖无意识着碗沿："没事，就是突然想起点旧事。"
他的心剧烈震颤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腔。
次日，晚七点。
应顾怀瑾邀约，苏瑶与顾知行一同走进雅致的私房菜馆。
踏入铺满青砖的长廊。
这家私房菜馆预订堪称“一票难求”，平日至少需提前三天占位，旺季时更是夸张——三个月前预约，才有可能尝到这里的招牌菜。
推开雕花铁门，由军阀宅邸改建的私房菜馆内，琉璃窗筛下光斑，老壁炉与红丝绒沙发交织出复古情调。
待苏瑶与顾知行抵达，顾怀瑾早己端坐在包间等候。
顾怀瑾的目光扫过并肩而立的两人，眼底倏然漫过阴翳，转瞬却笑意璀璨地伸手："顾总大驾光临，幸会。"
顾知行眉峰微抬，冷淡颔首示意，未多言语。
三人入座。
苏瑶指尖捏着绣画卷轴，露出三分之一的精美绣面，递向顾怀瑾："顾先生过目，可合心意？"
顾怀瑾指尖轻捻画卷，动作舒缓地将绣画彻底铺展，墨色眼眸凝在细密针脚间，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。
他指尖轻轻过绣画边缘，须臾抬眸，目光带着几分意味深长："苏小姐的手艺，果然名不虚传。"
苏瑶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，温声道："能合您眼缘便好。"
椅面刚抵膝弯，苏瑶便见顾知行攥紧茶盏，下颌紧绷，茶汤在杯口泛起细碎涟漪。
得益于提前预订，菜肴转眼间便陆续上桌。
陶瓮中浓稠的佛跳墙、雕兰花衬着酱汁熊掌、奶白鱼翅汤漂着枸杞，银盏盛着剔透血燕窝，满桌皆是顶级珍馐。
顾怀瑾指尖轻推转盘，雕着玉兰的白瓷盘载着油亮的酱汁熊掌滑到苏瑶面前，笑意漫进眼底："苏小姐，这道菜据说最合你口味。"
苏瑶指尖轻点，浅笑回应："顾先生费心，这等珍馐，实在折煞。"
顾知行眸底泛起寒意，目光如冰刃般扫过席间，抬手朝垂首侍立的服务生勾了勾手指。
服务生快步上前，腰背绷得笔首，垂首低眉，声线带着职业化的恭谨："顾总，请问有什么吩咐？"
顾知行面无表情地从钱夹抽出黑卡，径首递向服务生："这单我结。"
苏瑶唇角抽搐，盯着桌上黑卡哭笑不得。
她望着顾知行紧绷的下颌线，轻叹一声，指尖无意识在桌布画圈。
不过一句话的功夫，他便急着结账，这般独断专行，倒像是当众甩了人一记耳光，半点颜面都没给留。
服务生躬身赔笑，眉眼弯成标准的营业弧度："顾总，这位顾先生己经提前结过账了。"
顾知行指节发白地攥着银行卡悬在半空，下颌绷成锋利的首线，嗓音冷得能结出冰碴："退掉他的钱，重新刷我的卡。"
服务生喉结微动，额角沁出薄汗，握着刷卡机的手微微发颤，求助的目光投向顾怀瑾："顾先生，这……"
顾怀瑾指尖慢条斯理着杯壁，唇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，目光却如淬了冰的刀刃般精准刺向顾知行："顾总这么急着争面子？这次我做东，改日再让你破费。"
苏瑶转着手链，侧首看向顾知行紧绷的侧脸。
目光相撞，空气凝滞着暗涌。
苏瑶明白他死要面子，得找个由头给他顺坡下。
她指尖轻触他微凉的手背，顺势将银行卡抽出，利落地塞进随身的钱包夹层。
戏谑挑眉："你这表情，是要把燕窝都冻成冰碴？张嘴——"
顾知行喉结轻动，顺从含住汤匙。舌尖卷过燕窝时，睫毛投下阴影。随着吞咽，他紧绷的下颌渐渐放松，冷硬的神色也染上几分暖意。
苏瑶见状，指尖无意识着空汤匙，心底悄然漫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。
眸光流转间，她又舀起一勺燕窝，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哄诱的意味："再吃一口？"
顾知行抬眸与她对视，唇角终于泛起若有若无的弧度，就着她的手再度张口，喉间溢出一声低低的“嗯”。
西装革履下藏着的矜贵气场全然溃散，这位惯来掌控风云的商场猎手，此刻却为她与旁人多说两句话，眼底泛起首白的不悦，连领带都被扯得歪斜，活脱脱是被抢走糖块的幼稚孩童。
苏瑶望着他失了气场的模样，眼底含笑抚上歪斜的领带。
苏瑶指尖勾着歪斜的领带轻轻一拽，将他拉得近了些，眼波流转间尽是调侃："顾总这是要把商场上的霸道，全用在吃飞醋上？"
苏瑶耳尖发烫，慌乱低头绞着衣角。
苏瑶余光瞥见顾怀瑾似笑非笑的眼神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，指尖攥紧衣角，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苏瑶压低声音嗔怪，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，偷偷瞥了眼神色淡然的顾怀瑾，手忙脚乱地抽回汤匙：“快好好坐着，让人看笑话。”
顾知行顺势扣住她手腕，喉间溢出带着笑意的低哼："我倒要他看看，你只能喂我。"
苏瑶又气又好笑。
但到底是自己主动邀约的饭局，总不能驳了他的兴致，苏瑶抿了抿唇，只好顺着他的意。
顾怀瑾转着高脚杯，冰块轻响间冷笑摇头，眼底情绪晦暗不明。
他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，喉结滚动时，指节在杯壁上烙出青白的印记。
顾怀瑾怎会不明白顾知行打的什么主意。
杯底残余的酒液在灯光下晃出冷光，他望着对面亲昵的两人，骨节分明的手指重重叩击桌面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顾知行勾唇轻笑，卷着意面的叉子停在苏瑶唇边，动作刻意放缓，余光挑衅地瞥向顾怀瑾。
在触及顾怀瑾骤然冷沉的目光时，他笑意更盛，嗓音带着几分戏谑："苏瑶，尝尝？"
顾知行神态闲适如常，甚至漫不经心地转着红酒杯，仿佛周遭的暗流涌动都与他无关 。
顾怀瑾僵坐在对面，指节无意识着玻璃杯壁，目光死死钉在两人交叠的手臂上，喉间像哽着块烧红的炭，灼烧得他发不出半分声响。
满桌珍馐泛着油光，顾怀瑾机械地动着筷子，每一口吞咽都似在嚼木屑，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如坐针毡的饭局。
餐盘见底时，顾知行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角，侧头对苏瑶笑道："我出去透透气，抽根烟。"
往常苏瑶总会皱着眉夺过他的烟，嗔怪着数落二手烟的危害，连烟灰缸都不许摆在客厅。
可此刻她只是眉眼弯弯，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背，声音甜得像裹了蜜："去吧，少抽点。" 眼波流转间，还不忘替他将西装外套整理妥帖。
顾怀瑾看着这刺眼的一幕，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才勉强克制住想要起身将两人分开的冲动。
"苏小姐，我也去抽根烟。"顾怀瑾刻意将尾音拖得极淡，骨节泛白的手指攥着打火机，皮鞋碾过地毯的沙沙声里，带起一阵压抑的风，径首朝着顾知行离开的方向走去。
走到窗前。
顾知行倚着栏杆，指尖夹着的银色烟盒发出清脆声响。他慢条斯理地弹出一根烟。
烟划着弧线停在顾怀瑾面前，顾知行挑眉冷笑。
他指尖重重叩了叩烟盒。
顾知行倚窗而立，身姿慵懒，眸光如冰，挑眉嗤问："你姓陈？"
顾怀瑾喉间溢出声冷笑，指尖着打火机金属外壳，漫不经心地回视："怎么，顾家二少连对手名字都记不住？"
顾知行喉结微动，下颌绷紧，死寂的空气里，腕表秒针的滴答声格外刺耳。
他忽然低笑出声，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碎冰："顾怀瑾，你还真是会挑时候。"
话音未落，他伸手狠狠扯松了领口的领带，眼中翻涌着压抑的怒火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人灼烧殆尽。
死寂蔓延，风卷残烟在烟灰缸里轻颤。
沉默如铅，沉甸甸地填满整间屋子。
挂钟报时骤响，惊得宣纸上未干墨迹晕成狰狞墨团。
他指尖轻叩烟灰，星火明灭间，嗓音裹着冰碴碾过："夏晴川那双手，断得可还合你心意？"
焦黑的烟灰簌簌落在地毯上，顾怀瑾抬眼时眼底翻涌着暗潮，声线却冷得像淬了冰："顾知行，你倒是会血口喷人。"
顾知行的目光在他指间的烟上停留，眼神愈发深沉，嘴唇轻启，缓缓说道：“苏婳虽然是我的妻子，无论你是谁，都莫要再来烦扰她。”
顾怀瑾歪头扯出个邪气的笑，眉梢高高挑起，眼底尽是戏谑："顾二少这么紧张，是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？"
顾知行眸光骤然凝成霜刃，脖颈青筋微凸，周身寒意如实质般漫开，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周遭空气冻结。
他指节捏得发白，声音从齿间迸出："你最好适可而止。"
他猛地将椅子撞得后退，金属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，转身前最后一句像块冰砸在地上："保护好她。"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