居延海的冰面在星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。林夏踏碎第七块浮冰,惊蛰刀尖垂落的血珠在冰面蚀出蜂窝状孔洞。三百步外的星槎残骸正在重组,青铜装甲板摩擦发出的声响,像极了醉月楼地窖的刑具拖动声。
"少尊主可知何谓蝉蜕?"
天璇的残躯突然自燃,翡翠毒血在空中凝成卦象。林夏的瞳孔骤缩,卦象"未济"位浮现的,竟是七岁那年自己在醉月楼地窖调配狼毒的场景——镜中倒影的脖颈处,分明有两道玉蝉血纹!
冰层毫无征兆地炸裂。十二具青铜螭吻破水而出,额间白芍药纹路渗出靛蓝毒液。林夏的右臂星轨纹逆流成河,在冰面烧出茶马古道全图。当第一匹螭吻的獠牙触及背脊,怀中的玉蝉突然发出清越蜂鸣。
"坎七离三,踏月!"
血色蝉翼自肩胛骨炸裂,林夏凌空翻转劈出惊蛰刀。刀气斩碎三具螭吻头颅,飞溅的翡翠毒血却在半空凝成东厂黑幡。残存的青铜巨兽突然调转方向,将永昌镖局的玄色旗幡撕成碎片。
"汪首老狗!"少年目眦欲裂。旗杆顶端系着的红绳玉蝉正在毒血中融化,那分明是总镖头出征前留给他的护身符!
星槎核心突然亮起幽光。冰封的鎏金匣从装甲板缝隙浮出,匣面《河图》纹路正与林夏的星轨纹共鸣。当惊蛰刀劈开第三重封印,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毒龙出渊——
永乐三年的暴雨夜,白药使抱着双生子冲进永昌镖局。总镖头用断指蘸血在襁褓画出星轨图,窗外黑衣人木屐上的金莲踏碎瓦当。鎏金匣底的暗格缓缓打开,露出浸泡在翡翠药汤中的半枚玉蝉...
"原来你才是钥匙!"
天璇的尖叫混着冰层崩裂声。林夏的虎口迸裂,惊蛰刀脱手坠向星槎核心。当刀柄触及《河图》中央的"太极"位,整片居延海突然静止——坠落的冰晶悬浮在空中,燃烧的黑幡凝固成翡翠琥珀。
"这是...星轨停滞?"
少年拭去睫毛上的冰碴,看见自己的倒影正在分裂。左侧的身影披着明尊法相,右侧却是梳总角的牧童,两人之间的冰面上,三百条系着红绳的苍白手臂破冰而出。
"哥!"
牧童突然开口,声线竟与驼轿少年如出一辙。林夏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玉蝉裂痕渗出青黑液体,在冰面蚀出"甲申"二字——正是星宫启动浑天仪的那年!
星槎装甲板层层剥落,露出核心的青铜螭吻。巨兽脊背裂开三百气孔,每个孔洞都嵌着琉璃棺椁。林夏的瞳孔映出骇人景象——棺中冰封的竟全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,最中央那具心口插着金步摇的尸身,脚踝刺着褪色的"罪"字。
"七百三十二具药人..."天璇的残魂在冰面游走,"汪督主为你准备的星轨容器。"
惊蛰刀突然自鸣。林夏的右臂星轨纹逆流成河,在虚空织出白夜将军自焚的场景。当第一缕星辉触及螭吻左目,整座星槎突然痉挛,青铜装甲板渗出人脂般的黏液。
"少尊主小心!"
金妈妈的残影从冰层浮出,孔雀襦裙裹着幽蓝火焰。她发间的白芍药突然炸开,三百枚银针裹着圣火射向螭吻要穴。林夏趁机踏着坠落的冰晶跃起,惊觉每块冰晶都映着平行时空的结局——被炼成药人、率军屠城、星轨傀儡...
"指月之喻..."药王谷主的叹息自地脉传来,"该做个了断了。"
螭吻突然张开血口。林夏看见混沌旋涡在喉间旋转,十万阴兵的魂火正在其中哀嚎。当惊蛰刀劈开第一重混沌,星宫七使的残魂突然融合,在虚空凝成永乐帝的十二旒冕。
"逆子!"冕珠串着的人头同时开口,"还不归位!"
翡翠毒焰凝成的应龙自冕旒腾起。林夏的蝉翼扫过龙鳞,发现每片鳞甲都是靖难遗孤的颅骨。当刀锋触及逆鳞,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倒流——白药使的金步摇没有刺向钦天监正,而是扎进了自己的丹田!
"娘亲你..."
剧痛让少年跪倒在地。右臂星轨纹突然暴走,在冰面烧出完整的茶马古道星图。金妈妈的残魂突然凝实,骨爪按在他后心要穴:"朱雀焚天阵的阵眼,就在你丹田!"
螭吻的咆哮震碎冰原。林夏在时空乱流中下坠,惊觉自己正站在星槎核心的太极阵眼。当双生玉蝉触及阵纹,十万阴兵突然调转刀锋,在冰面刻出巨大的"赦"字。
"破军浴火——"
惊蛰刀贯穿太极阵眼的刹那,居延海升起十二道狼烟。林夏看见二十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同时挥刀,星槎装甲板在刀光中熔成赤金暴雨。当最后一缕翡翠毒焰熄灭,怀中的玉蝉突然化为齑粉,在掌心凝成崭新的谶语:
"九霄云外,星轨重开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