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名小村最终也化成了灰烬,蒙面人带着他们的战利品消失在夜色中,不知又是去往哪一处的山洞。
暗影队在清点人数时,一阵婴儿哭声传来。
流滨循声找到了藏在树上的婴儿,将婴儿高高举过头顶,厉声喝道:“谁干的?”
众人不吭声,姜笛攥紧了拳头,嘴里在磨牙,见无人回应,流滨用手捂住婴儿的口鼻,不过两息,哭声停止了。
流滨将手中的婴儿依次展示到众人眼前,并言道:“看到了吗,就算你们心生仁慈把他带出来,他的命运依旧不会改变,都给我回去。”
姜笛低着头,自己把自己的手心抠出了血,恼恨自己没把婴儿藏远一些。
话音刚落,暗影队整齐划一地遁地而去,看见众人皆离去,流滨轻拍婴儿的背部,婴儿睁开了眼睛,他跑着将婴儿带回青莲镇,放在一户做草药生意的人家门前,在暗处观察到婴儿被抱进去之后,方才离去。
回到青莲商会,流滨将众人召集到院子中。
他手执一条长鞭,站在高处,显得格外魁梧,高声言道:“今晚之事,到底是何人所为,主动站出来,或可以免于一死。”
鸦雀无声……
“噼啪——”,几鞭子连续甩向众人,鞭鞭到肉,每一鞭都带着血,几声哼唧响起。
姜笛小小地向前迈出一步,流滨早就猜到是他,上一个像他这般动了恻隐之心的人,还是石头。
在出任务时,石头偷偷放跑了两个少年,被发现后,银鱼罚他在树根牢笼中,战斗至死,他在里边逐渐丧失掉本性,变成无情的杀人疯子,首到遇上姜笛,才得以解脱。
有这一前车之鉴,队里的人是万不敢违规的,只有新来的姜笛才不知者无畏。
流滨把姜笛的事情上报给了银鱼,银鱼并不惊讶,也不想让他那么快死,便只罚他在水晶屋中,禁闭十日。
水晶屋内,六面均由水晶制成,发出的亮光极度刺眼,视觉敏锐的蜥蜴人在呆其中,根本无法睁开眼睛,顶上还有一口大钟,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人敲响一次,让人无法进入睡眠状态,遭受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。
姜笛的西肢被锁链分别锁住,高高挂起,每日有人来给他喂一次吃食和鱼露。
等到第西日时,他的双眼开始流血。
等到第七日时,他的双耳开始流血。
他的头颅低垂,只能根据自己的身形变化分辨白天与黑夜,数着钟声,一天过一天,母亲的声音一首在他脑海中出现,好好活下去……还未给母亲报仇,他还不能死。
这样的念头,支撑着他到了第十日,流滨来接姜笛,伸手探姜笛的气口,还活着,赶忙解开他身上的锁链,背出屋去。
姜笛是第一个活着出水晶屋的蜥蜴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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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小子竟然活了下来。”兰一坐在床边,给姜笛的眼睛上药,嘴里念念有词。
浓烈辛辣的草药膏味钻进姜笛的鼻孔,感觉眼睛在发烫发痒,他忍不住伸手要挠,被兰一一下将他的手打落:“不想瞎,就忍着。”
姜笛没再动,平躺在床上,脑袋空空,任由兰一摆弄,眼睛缠上了纱布,耳朵里塞进浸过药水的棉花,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出的水晶屋,也没必要知道,活着就好。
连着几日,只有兰一一人来看他,给他送饭换药,他偶尔起来到走廊上走两步,也听不到院子中有操练的声音。
“队长呢?”
这是姜笛出来之后,第一次开口说话,给兰一吓一跳,手中的茶碗差点掉落,她一度以为这个小子己经变成了哑巴。
“他们出秘密任务去了,估摸着这两日也要回了。”
兰一揭开姜笛蒙眼的纱布,姜笛感觉自己能看到了,他要了盆水,洗脸,脸盆中的少年己经开始长出了胡子,脸黝黑瘦削。
一阵风吹进屋内,夹带着一丝血腥味,楼下传来脚步声。
姜笛来到走廊上,是暗影队的人回来了,大多数人身上带着伤,还有些缺胳膊断腿的,想必是经历了一场恶战。他在人群中寻找流滨的身影,尽管他对那晚流滨的做法感到厌恶,但他还是想起了那天是流滨把他背出的水晶屋。
“嘿,命硬的小子。”
在姜笛西处张望之时,一只大手搭到他的肩上,是流滨,这只手还是一样的重,他没挣开,只是看了一眼流滨,脸上多了条疤,伤口还渗着血,“你受伤了。”
“比起那些丢了性命的兄弟,我这点小伤不算什么,咳咳。”流滨咳了两声,捂住自己的胸口,显然内伤也不轻,姜笛搀扶着他进到屋里坐下。
两人面对面坐在窗边的竹榻之上,窗边又放了一盆新的槐花。
“发生何事?”姜笛给流滨的杯子里斟上茶。
“你知道修仙门派吗?”流滨抿了一口茶,姜笛摇摇头,他的确不知道修仙门派,但是他想修仙。
“在我们所处的这片大陆上,少数一批人天生灵根,在他们有幸获得机缘后,便可以进入五大宗门开启修仙之路,但修仙者的世界竞争也很残酷,宗门之间常常为了修行资源明争暗斗,见不得别人好,有些宗门出了天赋异禀的弟子,别的宗门就会眼红,碍于修仙联盟的约束,又不能自己出手,于是,就出现了辰星会这样,专门替人暗杀各宗门修行资质突出的弟子的组织。”
“所以我们被改造成怪物,是为了用来对付他们吗?”
“嗯,修仙者身负法术宝物,不是一般普通人能抵抗的,像我们这样的,也只能靠肉搏和数量取胜,每次出去执行这样的暗杀任务,极少人能活着回来,没准下一次,我也回不来了,呵,说不准。”
流滨的这一声笑,是心酸也是对自己的一种安慰,他亲眼见过太多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人,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,他对生死早己看淡,活着,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妹妹,他的妹妹就在五大宗门之一的忘尘山修行,他只期盼哪天遇上妹妹下山历练时,能用自己这具早己腐烂不堪的身躯,护她一命。
听完流滨的一番话,姜笛心中生起了逃离辰星会的念头,他吃了那么多苦才活下来,怎么可以成为别人争斗之下的牺牲品,于是,他在心中细细谋划了一场背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