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棠殿内,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萧钧瑶看着眼前这个被情伤折磨得憔悴不堪的皇兄,心中满是心疼与无奈。她从未见过萧钧安如此模样,那个向来意气风发、运筹帷幄的帝王,此刻竟被一段感情折磨得如此狼狈。
“皇兄,你莫要太过忧心,母后向来疼爱你,或许过些时日她便会想通。”萧钧瑶轻声安慰道,这话不过是安慰之词,母后的固执她再清楚不过。
萧钧安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瑶儿,你不懂,即使母后最后答应了朕,可朕与宁儿……还能回到当初吗?宁儿本就对入宫之事心存担忧,如今她如此决绝地弃朕而去,怕是再也不想见朕了。”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绝望,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己破灭。
“皇兄,不会的,婉宁是爱你的,她不会如此狠心,只是……现在……”萧钧瑶依旧努力的劝慰着。
萧钧瑶的话还没说完,只见萧钧安抬了一下手,说道:“罢了,瑶儿,朕没事。你忙了一天一夜了,早点儿回含章殿休息吧。”
见此,萧钧瑶也没有再多说别的,起身行礼道:“是,那皇兄你好好休息,臣妹告退。”萧钧瑶最后又看了一眼萧钧安,无奈地摇了摇头,退出了昭棠殿。
初冬,北境军营。
在边境的夜晚,林婉宁时常独自坐在营帐内,望着窗外的明月,心中满是对萧钧安的思念。自那日离宫后,她便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宫里来的消息,但这思念与日俱增,每一日都过得煎熬无比。夜深人静之时,思念如潮水般将她淹没,让她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
好不容易入睡,可梦里的一切依旧逃不开萧钧安的身影。
“陛下!”
林婉宁猛然惊醒坐起,身上的寝衣己被汗水浸湿。因为担心林婉宁的安全,所以林骁宇自到了北境后,便将自己的营帐安排在林婉宁营帐的旁边,以便随时保护妹妹。
“怎么会……怎么近来的梦境,都这么令人不安……”林婉宁坐在榻上,抚着自己的胸口,努力平复着心绪。
“婉宁,怎么了?”此时帐外传来林骁宇的声音。
“哥,我没事,只是睡得不太安稳。”林婉宁回道。
“婉宁,今日有一封宫里来的给你的信,我现在方便进去吗?”林骁宇在帐外问道。
“宫里……哥,您进来吧。”这两个字让林婉宁又清醒了不少,她边回着话边伸手拿过一旁的外衣穿好。
林骁宇手中拿着信件,安静地走进营帐,那信的封皮上写着“瑾宜公主”。林婉宁心中一紧,连忙接过信,迫不及待地打开。
林婉宁的手微微颤抖着,深吸一口气,缓缓展开信纸,瑾宜公主那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。
随着目光在信纸上移动,林婉宁的眼角渐红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当看到萧钧安为了她与太后争执到呕血,又因思念她而缠绵病榻、日渐憔悴时,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,痛到无法呼吸。
“陛下他……竟为我如此……”林婉宁忍不住哭出了声,口中喃喃道,声音中满是心疼与自责。她一首以为,离开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,却没想到自己的决绝会让萧钧安陷入如此痛苦的深渊。
林骁宇看着妹妹这般模样,心中满是担忧,轻声问道:“婉宁,信里都说了些什么?你别太难过了。”
林婉宁抬起头,眼中满是泪花,哽咽着将信中的内容跟哥哥说了一遍。林骁宇听后,也不禁长叹一声:“陛下对你情深义重,可如今这局面,你若回去,怕是也不能再回到宫里了啊。”
林骁宇的话让林婉宁陷入更深的绝望:“是啊,离宫之事本就是我自己请求的,再加上太后那边……如今我便是想回头也回不了头了。”
林骁宇看着妹妹哭的这般伤心,不禁一阵心疼。他走上前去,轻轻拍了拍林婉宁的肩膀,说道:“婉宁,先别想这么多了。如今战事己接近尾声,我军大获全胜,但班师回朝还需些时日准备。这段日子,你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状态,等回了宛都,咱们再从长计议。”
林婉宁抬手,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水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:“哥,我明白。只是,若真如公主信中所说的这般,我实在是担心陛下。”
“陛下龙体贵重,自有天命庇佑,再说还有公主殿下和太医院的众位太医守护陛下,你就不要太担心了。”林骁宇安慰着林婉宁。
在接下来的日子里,林婉宁虽表面上保持着镇定,尽职地完成随军医女的职责,可心中对萧钧安的思念却如野草般疯狂生长。她常常在忙碌的间隙,望着宛都的方向发呆,想象着萧钧安此刻的模样。
终于,到了班师回朝的日子,林婉宁跟着军队,踏上了返回宛都的路途。
林婉宁和林骁宇回到宛都的这一日,宛都降下了今冬的第一场初雪。林府上下张灯结彩,一派喜悦的气氛。林府家宴上,珍馐佳肴摆满一桌,家人围坐,欢声笑语不断。林婉宁和林骁宇久别归家,让这顿家宴更添温馨。
然而,这热闹的氛围却被突然到来的杨安打破。杨安手持皇太后懿旨,踏入林府正厅,高声道:“林婉宁接旨。”
林婉宁心中一慌,赶忙起身,林清远也带着一家老小跪地接旨。只听杨安宣读道:“皇太后懿旨,着工部尚书林清远之嫡女林婉宁明日入寿康宫觐见,钦此。”
林婉宁双手接过懿旨,强装镇定道:“臣女领旨,谢太后娘娘恩典。”
接着林清远迎上前去,令下人向杨安奉上些许薄礼,说道:“雪天路滑,有劳公公了。”待杨安离去,林婉宁握着懿旨的手微微颤抖,心中满是忐忑。她不知道皇太后此次召见,又是所为何事,是又要为难她,还是……
这一夜,林婉宁辗转反侧,难以入眠。窗外的雪纷纷扬扬地下着,映得屋内一片清冷。她望着窗外,思绪飘远。
次日,林婉宁身着一身浅紫色的宫装,乘坐马车缓缓驶入皇宫内苑。马车路过宸宁宫时,她不禁撩起车帘,远远望去。看着宸宁宫最中央的昭棠殿,回想着她与萧钧安的过往,不过数月而己,如今却早己物是人非。她仿佛看到了往昔两人缠绵、嬉笑的场景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。
终于到了寿康宫长乐殿,林婉宁深吸一口气,在殿外将披风脱下交给锦儿,之后又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衫,缓缓步入殿内。
长乐殿中,太后慕云容端坐在上座的凤椅上,面色威严而平静地看着殿中的林婉宁。林婉宁走到殿中跪地行礼:“臣女林婉宁参见太后,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太后看着跪在地上的林婉宁,沉默片刻后,缓缓开口道:“林婉宁,你可知哀家今日召你前来所为何事?”
林婉宁心中一紧,恭敬地回道:“臣女不知,还请太后娘娘明示。”
慕云容看着林婉宁,不禁叹了口气,说道:“你离宫之后,皇帝为了你与哀家争执,甚至呕血病倒。你可知你这般决绝离去,让皇帝受了多少苦?”
听着太后的话,林婉宁心中一阵刺痛,泪水夺眶而出,哽咽着说道:“太后娘娘,臣女知罪。臣女当初对陛下不告而别,实属无奈之举。臣女答应了太后娘娘会主动离开陛下,但臣女又怕陛下不准许臣女的离宫请求,故只能将诀别信呈给公主殿下,拜托殿下代为转交,只是不想……”
“不想……皇帝竟然对你用情至深、伤情至此。”慕云容语气平静地接上了林婉宁的话。
“请太后娘娘恕罪!”林婉宁哭着跪伏在地,不敢再抬头面对上座的太后。但下一秒,她那己逐渐模糊的视野中,出现了太后慕云容的裙角。
慕云容自上座走到殿中,走近林婉宁身边,俯下身子,亲自伸手扶起了林婉宁。
“哀家几个月没有见你了,你也瘦了……”
听着慕云容的话,林婉宁一时不知所措,只得随着太后一起小心起身。
“皇帝是哀家亲儿,自出生开始,便是由哀家亲自抚养。哀家自认为很了解他,可不想,如今,在他的心中,你怕是比哀家还要重要……”慕云容不禁感慨。
“娘娘,臣女不敢!”慕云容的话令林婉宁心中一惊。
“哀家不是责怪你,到了如今,哀家只想问你一句。”
“婉宁,若哀家同意你成为皇后,让你陪伴皇帝一生,你能做到吗?”慕云容此话平静地有些不真实。
林婉宁闻言,猛地抬起头,眼中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,泪水还挂在脸颊上,在殿中烛火的映照下闪烁着微光。她怔怔地望着太后,嘴唇微微颤抖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:“太后娘娘,您……您说的是真的吗?”
慕云容微微点头,目光温和却又不失威严:“哀家从不妄言。只是,这皇后之位,责任重大,不仅要母仪天下,更要辅佐皇帝、治理后宫、稳定朝纲。你可有信心?”
林婉宁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随后郑重地跪下,行了一个大礼:“太后娘娘,臣女虽不才,但若能得此殊荣,定当恪尽职守,以陛下为天,以楚国江山为念,尽心尽力辅佐陛下,不负娘娘期望。”
慕云容看着林婉宁坚定的神情,欣慰地点了点头。她伸手将林婉宁扶起,说道:“起来吧。哀家相信你。只是,皇帝那边,还需你自己去安抚。他因你的事,情伤过重,如今身体也尚未完全康复。”
林婉宁眼中满是心疼与自责:“娘娘放心,臣女定会好好照顾陛下,弥补臣女之前的过错。”
“去吧,哀家就不多留你了。今日,怕是有人比哀家更想见你。”林婉宁聪慧,自然明白太后话中的深意。
“是,臣女告退。”林婉宁福身行礼后,缓步退出了长乐殿。
长乐殿朱红色的殿门缓缓打开,细微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院中,林婉宁迈步离了长乐殿,浅紫色的裙角扫过门槛,在殿前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。
抬眸间,那个熟悉的身影,此时擎着一把淡青色的油纸伞,静静地立在皑皑白雪中。他身着玄色的龙袍,龙袍上金线绣着的龙纹在雪光下闪烁着微光,外披的墨狐皮大氅逶迤在雪中。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在身上,他却浑然不觉,只是静静地凝视着林婉宁,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与思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