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这时,村口那株焦黑的柳树祭灵,一根低垂的、早己枯死的细小枝条末端,极其微弱地、无人察觉地,轻轻颤动了一下。仿佛被那淡金色汤液中蕴含的、一丝微不可察却本质极高的奇异气息所触动。
识海中:【检测到微弱守护场域波动…能量层级上升…目标:焦黑古木…解析进度提升:0.0001% → 0.0002%…】
石屋内的石子陵和秦怡宁,亲眼目睹了这神迹般的一幕!石子陵赤红的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光芒,他猛地抓住老族长的手,声音因激动而颤抖:“族长!这…这汤…!” 秦怡宁也挣扎着坐首身体,泪水汹涌而出,那是看到儿子一线生机后的激动泪水。
老族长石云峰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沉声道:“这汤…似乎对昊娃子的伤有奇效!能暂时稳住他的生机,逼退一丝那邪力!”
“太好了!天不绝我儿!” 石子陵虎目含泪,但随即,那狂喜又被更深的忧虑取代。他看向床上依旧昏迷、只是气息稍稳的石昊,再看向那罐神奇的汤,声音变得无比沉重:“但这汤…能维持多久?昊儿的本源…终究是…”
老族长神色凝重地点头:“不错。此汤神异,但恐是治标不治本。昊娃子被剜去至尊骨,伤及生命本源,非寻常宝药可续。这汤,只能为他争取一些时间。”
沉默。压抑的沉默笼罩着石屋。短暂的希望之后,是更沉重的现实。
石子陵的眼神,从石昊苍白的脸上,移向虚弱的妻子,最后,落在角落里懵懂的小儿子石云身上。那眼神充满了挣扎、痛苦和一种孤狼般的决绝。他猛地握紧了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爆响。
“族长!”石子陵的声音嘶哑而坚定,如同金铁交鸣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,他对着石云峰再次深深一拜,额头几乎触地“昊儿生机暂稳,全赖族长和这石村圣地!此恩,子陵铭记五内!然昊儿本源之伤,非逆天宝药不可救!我夫妇二人,不能再等了!”
他的话语掷地有声,带着一种惨烈的豪情和破釜沉舟的意志,震得整个石屋嗡嗡作响。村民们无不动容,石林虎更是握紧了拳头,眼中露出敬佩之色。
秦怡宁泪流满面,挣扎着想要下床:“陵哥…我…”
“怡宁!”石子陵转身,双手按住妻子的肩膀,目光如铁,却又蕴藏着无尽柔情和痛楚,“听我说!你必须留下!你伤得太重,经不起颠簸!昊儿需要你守着!云儿…更需要你!” 他看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,眼中是深沉的歉疚和担忧。“石村虽安,但昊儿伤重,云儿年幼懵懂,若无至亲在旁,我如何能安心去闯那龙潭虎穴?答应我,留下!等我回来!我一定会带着救命的药回来!”
秦怡宁看着丈夫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深切的痛楚,看着床上生死未卜的长子,再看看茫然无措的幼子,巨大的痛苦撕裂着她的心。她知道,这是唯一的选择。她留下,是石子陵能放手一搏的前提,也是守护这两个可怜孩子的最后屏障。
“好…好…陵哥…我等你…”她泣不成声,用力地点着头,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“你一定要回来…一定…要带着救昊儿的药…回来…”
石子陵重重地点头,仿佛要将这承诺刻入骨髓。他不再犹豫,猛地转身,对着老族长石云峰和所有石村村民,再次抱拳,深深一揖:“族长!各位乡亲!我石子陵之子石昊、石云,就拜托诸位了!大恩不言谢!若有来日,必结草衔环以报!” 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。
说罢,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石昊和秦怡宁,目光在角落里的石云身上停留了一瞬,那一眼,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。然后,他决然转身,大步流星地冲出石屋,高大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孤寂和悲壮,很快便消失在莽莽山林之中,去追寻那渺茫的生机。
石屋内,只剩下秦怡宁压抑的哭泣声,石昊微弱的呼吸声,以及村民们沉重的叹息。
老族长石云峰看着悲泣的秦怡宁和昏迷的石昊,重重叹了口气:“唉…可怜天下父母心…夫人,你且安心养伤。昊娃子有那汤吊着命,云娃子也乖巧,在石村,没人敢欺负他们!”
他走到火堆旁,看着那罐依旧散发着温润光泽和奇异馨香的琥珀色骨汤,又看了看角落里似乎被父亲决然离去吓到、正小步挪到秦怡宁身边、紧紧抓住母亲衣角、将小脸埋进去的小石云。老族长浑浊但此刻异常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。
他端起石碗,又舀了一碗汤,走到秦怡宁身边:“夫人,你也喝一点。这汤…似乎对伤势也有好处。” 他亲眼看到这汤对石昊的神效,对秦怡宁必然也有效。
秦怡宁没有拒绝,她知道只有自己尽快恢复,才能更好地守护两个孩子。她小口啜饮着那温热的、带着奇异暖流涌入西肢百骸的汤汁,苍白的脸色似乎真的恢复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色。
老族长将目光再次投向石云。他蹲下身,尽量让声音显得温和:“云娃子?”
石云怯生生地从母亲衣角后抬起小脸,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泪光,懵懂地看着老族长。
“告诉祖爷爷,”老族长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他的目光仿佛要透过石云那层懵懂的外壳,看到更深的地方,“刚才…你碰到那罐子的时候…有没有什么…特别的感觉?” 他紧紧盯着石云的眼睛,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。
石云茫然地眨眨眼,小脸上满是困惑,似乎完全不明白老族长在问什么。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只被烫得还有些红肿的指尖,扁了扁嘴,带着哭腔小声道:“烫…疼…” 那表情,就是一个受了委屈、只记得疼痛的普通孩子。
老族长石云峰定定地看了他几息,那双阅尽沧桑的眼睛里,锐利的光芒慢慢沉淀下去,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。也许…真的是自己想多了?巧合?这孩子…或许只是真的从哪本稀奇古怪的书上看到了什么,加上他自身可能蕴含某种未知的、微弱的奇异血脉,在极度巧合之下,引发了那罐汤的异变?他毕竟只是一个几岁的娃娃,眼神如此干净懵懂…
“没事了,云娃子,不疼了。”老族长伸出手,粗糙却温暖的大手轻轻揉了揉石云的小脑袋,语气恢复了慈祥,“以后离火远点。祖爷爷会熬好汤,给昊儿喝,也给你喝,让你们都壮壮的。”
石云懵懂地点点头,小脸上露出一丝依赖的神色,又往母亲身边缩了缩。他低垂的眼帘下,眸光深处却是一片沉静的冰湖。刚才老族长那探究的目光,如同实质的针刺,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。这石村的老族长,眼光太毒!绝非易于之辈。自己必须更加小心,将“懵懂书呆”的人设贯彻到底,不能有丝毫破绽。石村,是蛰伏之地,也是新的棋盘。父母离去,强敌环伺,哥哥重伤垂死…前路凶险,唯有步步为营。
他小小的手,更紧地攥住了母亲秦怡宁的衣角,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。心底,那个冰冷的解析推演系统却在无声高速运转:【目标:琥珀骨汤(蕴含微量解析后太古真犼精粹)…持续效果推演中…目标石昊生命体征稳定概率:72%…目标秦怡宁本源恢复加速:15%…】
【环境扫描:石村守护场域(枯寂态)…活性提升0.01%…关联目标:焦黑古木(柳神)…深度解析需求:海量能量…】
【生存策略调整:维持伪装,获取信任,引导资源…首要目标:保障石昊存活…】
夜幕降临,蛮荒的山风带着寒意吹入石屋。篝火跳跃,映照着秦怡宁疲惫而悲伤的侧脸,石昊微弱却平稳的呼吸,以及角落里,那个抱着膝盖、将小脸埋进阴影中、仿佛己经沉沉睡去的孩子。无人看到,在那片阴影下,一双清澈的眼眸深处,正倒映着篝火跳跃的光芒,冷静地规划着未来的每一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