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一) 碎核桃的召见
栖梧院的早膳刚摆开,魏玦身边的亲卫便如铁塔般杵在了院门口:“侯爷请裴姑娘书房叙话。”
阿蛮手里的枣泥糕“啪嗒”掉进粥碗,溅起几滴热粥烫得她首跳脚:“完了完了!定是粮草的事露馅了!”
裴琰却慢悠悠舀起那颗泡发的枣泥糕,放进阿蛮碟中:“慌什么?侯爷若真要问罪,来的就该是刑堂的锁链了。”她指尖拂过袖口沾的糕屑,唇角微扬,“去取那罐雪顶含翠来——侯爷今日,怕是要喝杯‘消火茶’。”
**(二) 书案上的锋刃**
书房里炭火烧得极旺,魏玦背光立在舆图前,手中两颗核桃捏得咯咯作响。裴琰进门时,正听见“咔嚓”一声裂响——核桃碎壳迸溅在青砖地上。
“坐。”魏玦转身,目光如淬冰的刀锋刮过她脸庞,“粮草改道的法子,是你教的阿箬?”
裴琰将茶罐轻轻搁在案上:“侯爷说笑,阿箬在听风阁当差前,可是运河边长大的。”她掀开罐盖,清冽茶香瞬间漫开,“就像这茶,长在崖缝里,反倒比暖房养的更经得起风霜。”
魏玦突然逼近,掌心“咚”地按在茶罐旁:“运河边的丫头,能懂征用商船的律例?”
“呀,”裴琰忽地抬眸,眼尾弯起无辜的弧度,“原来侯爷愁的是律例?那更该问问您那位管漕运的侄少爷——”她指尖点点舆图上某处,“去岁商会捐给河道衙门的三十艘船,账册写的可是‘战备征用’呢。”
窗外偷听的阿箬死死捂住嘴——姑娘竟连漕运账册都摸透了!
**(三) 门缝里的点心屑**
“你究竟想要什么?”魏玦的声音沉得发冷。
裴琰拎起铜壶浇淋茶具,滚水冲得茶叶上下翻飞:“侯爷不妨猜猜?”她将第一泡茶汤径首泼在地上,“就像这洗茶水,看着金贵,实则……多余得很。”
死寂中,门外突然传来“嘎吱”一声脆响,接着是阿蛮带着哭腔的嘀咕:“我的核桃酥……”
魏玦额角青筋一跳。裴琰却笑出声来:“您瞧,笨人也有笨人的用处。”她推过一盏新茶,“阿蛮记性最好,去年腊月漕运衙门的点心匣子,装的可是金瓜子。她念叨了半年,说比核桃酥硌牙。”
“砰!”魏玦一拳砸在案上,茶盏震得叮当乱晃。
**(西) 雪地上的半块酥**
裴琰施施然告退时,阿蛮正蹲在廊下捡点心渣子,见主子出来,慌忙把半块核桃酥塞进袖袋。
“出息。”裴琰弹了下她发顶。
“不能浪费嘛……”阿蛮嘿嘿笑着,忽然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“姑娘快尝尝!刚从小厨房顺的炙鹿肉,侯爷书房炭火旺,我偷放茶罐边烘得焦香!”
裴琰咬了一口,肉脂香气在冷风中弥散。她回头望去,见魏玦立在窗边,目光如钩地钉在她背上。
“姑娘,侯爷眼神好吓人!”阿蛮缩着脖子把鹿肉抢回来,“像要活吃了咱们似的!”
“怕什么?”裴琰慢条斯理擦净指尖油光,“会叫的狗不咬人。”她忽然将沾油的帕子丢进雪地,“倒是那不出声的……”
墙角阴影里,阿箬盯着帕子上晕开的油渍,突然想起老哑仆今早的比划——侯爷书房暗格中,有幅烧焦的美人图,眉眼像极了裴姑娘。
雪越下越大,半块核桃酥渐渐被掩埋。裴琰腕间的青铜令牌贴着肌肤,冷得像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