饥肠辘辘的季青绒己经没空管丈夫的死活。
他不回答她的问题,和冷暴力也没什么区别了。
季青绒只好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去。
她嗅到了焦香味。
季青绒小的时候吃过烤红薯,但那时是大哥偷偷溜进厨房把红薯塞进烤箱后,分享给她的。
不好吃,很干,巨噎。也不甜。
差点把年幼的季青绒噎死。
后来她和大哥才知道,原来那些红薯是爸爸的老友寄存在家里,下个季度用来喂猪的饲料。
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江叙璟快走两步追上她。
不知不觉,两人己经离御庭酒店很远了,远到看不见大楼暖色温馨的光。
季青绒问卖烤红薯的老婆婆。
“多少钱呀?”
老婆婆笑眯眯地:“十五块钱一斤,美女。”
季青绒撇撇嘴:“这也太贵了。”
“这还贵吗?美女那我问你,你知不知道我们用的是外地过来的烟薯,本来都三块钱一斤了,还要考虑损耗;炉子炭火要不要钱?一斤只能烤出六两,算上人工费都快赔钱了……”
怎么不把儿媳妇产检钱也算上。
季青绒顿时晕头转向,妥协了。
“好好,你给我找一个大点的,也别太大啊。”
老婆婆打开炉子,从里面翻找出一个,拿给季青绒看:“够吗?”
有点大了,她吃不完。
诶呀后头还跟着老公呢让他打扫剩……
季青绒想起来,他们还在冷战呢。
刚刚江叙璟不理她,她己经给他们岌岌可危的感情贴上“冷战”的标签了。
季青绒于是说:“就我一个人吃,小点。”
一条胳膊从身后伸过来,己经扫了付款码。
“多少钱?”江叙璟冷淡到滴水的声音传来。
“二十二。”老婆婆说,“吵架了美女小伙?过来人告诉你们,年轻人床头吵架床尾和……”
“过去了。”
江叙璟提起装了红薯的袋子,招呼季青绒。
“走了。”
“我没说要那个!”季青绒愤怒地追上去,“你干嘛替我做决定!”
江叙璟疑惑地瞧了她一眼:“不要这个?”
“对啊!我又吃不完,我饭量有这么大吗!”
江叙璟沉默了。
还以为她的犹豫和迟疑是嫌贵。
烫手红薯递过去,江叙璟罕见的和她服软。
“我错了,下次一定等你。”
季青绒抱臂: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接过红薯,她有些不好意思,又说。
“我也没让你给我道歉,又不是什么大事……”
季青绒和他吵架,他也和季青绒吵就是了。
反正最后气个半死,还是要和好。
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越吵越爱。
哪里用得着道歉呀,又不是外人。
季青绒承认她有时候是挺莫名其妙的。
但江叙璟也没好到哪儿去,他一样很莫名其妙。
不太熟练的扒开皮,季青绒小心翼翼咬了一口。
干焦和甜味带着扑面的热意,在嘴里炸开。
贵真是有贵的道理,季青绒原谅那个就差把儿媳妇产检费算进去的老婆婆了。
她抬起胳膊,递到江叙璟嘴边:“好吃,你咬另一边尝尝。诶,你没有洁癖吧?”
季青绒突然警觉。
没准呢,反派不都是身上有点什么毛病?
要么胃病,要么怕黑……心理生理都容易出现问题。
结婚一年半,之前两个人从来没在一个房间睡过觉,向来都分床。
连那事都没干过。
种种迹象都指向一个方向。
季青绒汗毛倒竖,江叙璟不会抽中了顶级隐藏款毛病——养胃吧?
这得早点治疗少受罪啊。
看着递到面前的烤红薯,上面还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。
江叙璟纠结一瞬。
季青绒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古怪。
他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什么、要做什么。
是因为太不了解了吗。
人不能既要又要。
和季青绒结婚时,他心知肚明:季青绒不喜欢他。
那时候江叙璟只是需要一个牢靠的合作伙伴,比如他的岳家。
所以他完全不在意季青绒这个人,就算没有感情也能稳定婚姻。
可人都是会忘本的。
现在的江叙璟做不到那么冷静了,他很难不去猜想,她心里装了谁?
和他在一起的时候,她经常失神。
她也会给别人做西红柿炒蛋吗?
江叙璟就着季青绒的牙印,咬上去。
甜腻的香气来自于红薯。
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孤儿院。
季青绒猛然反应过来:“你怎么……?”
“怎么了?”江叙璟比她更理首气壮。
有些人把这称作正宫风范,也有专家认为是小三做派。
季青绒没话说了,夺回自己的红薯,小口小口啃起来。
找个时间,和江叙璟提一下去男科医院的事吧?
不过要等家里好起来了才行。
“我们到底欠了多少钱?”季青绒问。
她有点印象,好像一个月前清算资产的时候,说资不抵债来着。
江叙璟偏过头,那双好看的凤眼扫过她。
并没回答:“问这个做什么?”
“打听打听。”季青绒嘴里塞了红薯,含糊不清,“你们都不想让我知道,我偏要知道。”
“两个亿。”
季青绒差点呛死。
这真的没逻辑!别说这辈子了,下辈子都还不起!
“很快就会好起来。”江叙璟拍拍她的背顺气。
季青绒咳嗽不止,好不容易平息了,才说。
“我还以为就几千万。我要是和你离婚,是不是一下就得分走一个亿的债务?”
涉及到江叙璟的盲点,他没看过婚姻法。
“是吗?”他不确定道,“你不能净身出户吗?”
季青绒认为自己己经有勇气面对现实了:“我爸欠了多少?”
“一屁股。”
季青绒欣赏不了他的幽默。
“我们这辈子都要和出租屋绑定了吧?”
季青绒像一个失去双臂的残疾人,绝望又无助在雨夜抱头痛哭。
“不会。”
江叙璟的声音有些哑,沉沉的,像是冬天松树上落下的霜。
说他冷,他很快就化了。
路灯下,季青绒呆滞地啃她手里一斤半的烤红薯。
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,添了一分朦胧的柔和。
江叙璟认真地和她承诺,似乎不是在说鼓励的话。
“我们很快就搬回去了,信我。最迟两个月。”
季青绒吓得烤红薯都忘记嚼了。
腮帮子鼓囊囊的,她声音颤抖。
“老公,你不要冲动。卖肾是凑不到这么多钱的,就算把咱俩都卖了也没用,能填上个零头吗?你要是把自己卖了,咱们就真没指望了!”
“……”
江叙璟服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