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昌纺织厂的夜雾裹着煤烟，将晾布场的竹竿洇成深灰色。沈砚秋蹲在三号染缸边，指尖抠开缸沿青苔，露出底下新刻的"癸"字——比验工房的"壬"字更深，石缝里嵌着暗褐色膏体，与周老太太烟枪中的"福寿膏"分毫不差。她想起春桃账簿里"每月初七，监工于染缸分鸦片"的记载，将雪蚕膏涂在棉絮上，塞进通风口的铁栅缝隙。
"磨磨蹭蹭做什么！"王大麻子的铜烟袋敲在织机横梁上，烟锅里燃着的膏体泛着甜腻的白雾。他袖口蓝布衫绣着的东洋菊花瓣翻卷，针脚与阿殊旗袍内衬的如出一辙，只是花心处多了道被烟头烫出的焦痕。沈砚秋低头调试梭子，瞥见他腰间钥匙串上的铜钥匙——刻着半朵残莲，与母亲未完成的绣绷图案 identical。
车间里漂浮的棉絮混着机油味掠过鼻尖，沈砚秋捏碎藏在围裙里的雪蚕茧，淡紫色的茧液透过粗布渗到掌心。她装作整理头巾，发间黄铜别针尾端在空气中划过三短一长的弧度——这是周仲麟教她的摩斯码，与三天前在染坊听见的 identical。王大麻子的烟袋凑过来时，她故意侧身，让膏体溅在手背，皮肤立刻泛起蓝黑色斑纹，与江底沉船里毒蓝侵蚀的木板 identical。
"不长眼的东西！"王大麻子甩着烟袋，膏体滴在织机齿轮上，发出"滋滋"的腐蚀声。沈砚秋趁机将浸了雪蚕膏的棉线缠在他钥匙串上，线尾系着枚刻着"庚"字的黄铜扣——与沈家旧宅紫藤花架下的刻痕 identical。春桃躲在布堆后，腕间银锁突然发烫，锁面鸢尾花投射的影子在齿轮上拼出半朵残莲。
午休时，王大麻子蹲在染缸边抽鸦片，铜烟袋斜插在缸沿"癸"字的刻痕里。沈砚秋捧着盛满烧碱的木桶经过，故意在湿滑的青苔上踉跄，桶中液体泼进染缸，与浸泡的蓝黑色帆布发生反应，腾起的白雾带着刺鼻的碱味。王大麻子被呛得咳嗽，烟袋掉进染缸，捞出来时烟锅己被腐蚀出细密的小孔。
"晦气！"他咒骂着掏出备用的翡翠烟袋，烟锅口沾着的膏体呈诡异的蓝黑色——与黄浦江底地脉核心的毒蓝母液 identical。沈砚秋想起父亲医书里"毒蓝遇碱生成蚀骨之气"的记载，悄悄将老枪给的"见血封喉"毒粉涂在染缸边缘生锈的铁钉上。毒粉呈暗红色，与周仲麟平安扣里渗出的血丝 identical。
深夜换班时，王大麻子提着油灯来染缸投毒。沈砚秋早己在缸边青苔上涂满雪蚕膏，膏体在月光下泛着淡紫色荧光。王大麻子踩在青苔上突然滑倒，右手下意识抓住缸沿，食指扎进涂了毒粉的铁钉。他想呼救，却吸进染缸里腾起的毒蓝雾气——那是烧碱与毒蓝母液反应生成的气体，气味与周老太太烟枪喷出的白雾 identical。
"咳...咳咳..."王大麻子的身体剧烈颤抖，手指扎伤处迅速泛起蓝黑色斑纹，与之前中毒的监工 identical。他倒在染缸边，油灯摔碎在地上，火光映着缸中帆布渗出的蓝黑色液体，在他脸上投下诡异的光斑。春桃从布堆后跑出，看见他指甲缝里卡着的毒蓝结晶，与沈砚秋掌心的旧伤产生奇异的共鸣。
"又...闹鬼了..."早起的女工尖叫着西散奔逃，春桃趁机捡起王大麻子掉落的翡翠烟袋，烟袋里滑出张泛黄的照片：王大麻子站在周家染坊前，身边的日本商人戴着与苏曼殊 identical 的东洋菊袖章。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"庚时三刻，码头交货"，字迹的斜勾力度与周仲麟写给沈砚秋的婚书 identical。
阿殊带着壮汉赶到时，王大麻子己没了呼吸，手指仍僵硬地指着染缸。沈砚秋故意踢翻烧碱桶，刺鼻的气味掩盖了毒蓝雾气，她蹲身检查时，发间黄铜别针突然发烫，尾端不受控制地划出三长一短——这是周仲麟的紧急信号，与三年前军校演习时 identical。阿殊的目光落在她围裙上的淡紫色痕迹，那是雪蚕茧液干涸后的印记。
"沈砚秋，你身上怎么有药味？"阿殊的指尖戳向痕迹，指甲缝里嵌着与王大麻子 identical 的靛蓝色染料。沈砚秋后退半步，围裙蹭到染缸，缸中帆布渗出的液体在裙摆上晕开半朵残莲——与她腕间残镯的刻纹 identical。春桃突然举起翡翠烟袋："看！他藏着鸦片票！"
烟袋里掉出的票面上印着东洋菊水印，与苏曼殊旗袍内衬 identical，票根处用朱砂写着"周府专用"，笔迹是周老太太独有的颤笔。混乱中，沈砚秋将王大麻子指甲缝里的毒蓝结晶塞进春桃掌心，结晶遇体温发出微光，映出细密的摩斯码："码头三号码头，毒蓝母液转运"。
雨幕中的纺织厂像座锈蚀的铁笼，沈砚秋扶着春桃走出车间，听见阿殊在身后厉声下令封锁出口。她低头看见春桃掌心的结晶正在融化，露出里面刻着的"麟"字——周仲麟的名字。腕间残镯突然发烫，与发间别针、掌心结晶形成三角共振，仿佛在江水对岸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通过摩斯码传递讯息。
春桃攥着翡翠烟袋的手不住发抖，烟袋嘴刻着的残莲纹让她想起母亲佩兰嫂子的银锁。沈砚秋望着雨幕中若隐若现的烟囱，突然明白，监工的中毒身亡都像织机上的一根断线，看似偶然，却在周仲麟预先织就的经纬里，悄然指向十六铺码头的毒蓝母液转运点。而王大麻子瞳孔里凝固的蓝黑色，正是打开下一道迷局的钥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