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酒馆趣事

丧尸爆发的第十个年头，人类终于在北纬37度线上建起了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安全区。高耸的混凝土围墙将死亡隔绝在外，内部则按照战前标准重建了电力系统和供水网络。讽刺的是，当文明崩塌时，人类最先恢复的不是医院或学校，而是酒吧。

"暮色"酒馆就坐落在安全区东区的边缘地带，这里离围墙足够远，听不到丧尸的嚎叫，又离中心区足够远，不必忍受官僚们的嘴脸。酒馆的招牌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金属板，上面用荧光涂料潦草地画着一个酒杯的轮廓，在昏暗的街道上散发着幽幽绿光。

辰欢站在吧台后，左手握着调酒杯，右手从酒架上取下一瓶茶色红酒。他的动作行云流水，酒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，深红色的液体如同血液般注入杯中。他的手腕轻轻一抖，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

"你每次调酒都像在表演。"红裙女人苏薇倚在吧台边，指尖夹着一根细长的淑女烟，烟雾在她面前缭绕，模糊了她精致的五官。

辰欢没有抬头，只是嘴角微微上扬。他的手指灵活地穿梭于各种酒瓶之间，最后加入几滴石榴糖浆，杯中的液体逐渐变成了柔和的粉红色。他取出一枚红樱桃，用水果刀在底部划开一个小口，轻轻放在杯沿上。

"红粉佳人，你试试。"辰欢将酒杯推到苏薇面前，玻璃杯底与木质吧台接触时几乎没有发出声音。

苏薇端起酒杯，透过粉色的液体看向辰欢。十年的末日生活在这个男人脸上刻下了痕迹——他左眉骨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，右耳缺了一小块，像是被什么野兽咬掉的。但他的眼睛依然清澈，像是从未见过围墙外的地狱。

"嗯。"苏薇轻抿一口，酒精的灼热与水果的甜香同时在舌尖绽放，她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。"欢哥，你真不打算干这一行啦？"

辰欢拿起一块白布开始擦拭玻璃杯，他的指节粗大，布满老茧，与调酒师的优雅身份格格不入。"嗯。开个小酒馆，做个调酒师也挺好的。"

"这行要是没有你，那还有什么意思。"苏薇整个人趴在吧台上，红裙的领口微微敞开，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。

辰欢的目光在那片肌肤上停留了不到一秒，随即移开。他转身整理酒架，背对着苏薇说："那行当死的人够多了。"

酒馆的门被粗暴地推开，一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晃了进来。他手腕上的劳力士在安全区能换三个月的配给，脖子上的金链子则足够买通围墙守卫放行一次。男人环视酒馆，目光最终锁定在苏薇身上。

"酒保，来两杯Rum，另一杯给这位美女。"花衬衫男一屁股坐在苏薇旁边，雪茄的臭味立刻冲淡了苏薇香水的气息。"美女，交个朋友。"

苏薇侧过脸，长发垂落遮住了半边面容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辰欢调制的鸡尾酒杯，粉红色的液体在杯中轻轻晃动。

花衬衫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在安全区，像他这样有门路的人很少被拒绝。他眯起眼睛，右手假装不经意地搭上苏薇的肩膀。

"先生你的酒。"辰欢的声音像刀一样切进来。

花衬衫男悻悻地收回手，接过酒杯。辰欢清楚地看到他的左手小指缺了一截——这是安全区黑市的通行证，意味着他参与过地下器官交易。

"美女，这杯酒我请你。"花衬衫男将另一杯酒推向苏薇，同时一颗白色药丸从他指缝滑入杯中，迅速溶解在琥珀色的液体里。

苏薇依旧没有反应，她的呼吸变得绵长，粉红佳人里的酒精开始发挥作用。

花衬衫男终于失去耐心，他猛地伸手抓住苏薇的头发："贱人，别给脸不要——"

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。一个威士忌杯精准地砸在他的手腕上，花衬衫男痛呼一声松开了手。

酒馆里顿时安静下来。十几个顾客同时转头看向吧台，然后又默契地转回去——在安全区，多管闲事的人活不长。

花衬衫男瞪着辰欢，后者正慢条斯理地擦拭另一个玻璃杯，仿佛刚才的袭击与他无关。

"你特么敢砸我？"花衬衫男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。

辰欢放下酒杯，抬起眼睛。那一瞬间，花衬衫男仿佛看到了围墙外的尸山血海——辰欢的眼神里有一种只有在生死边缘徘徊过的人才会有的冷酷。

"滚。"辰欢只说了一个字。

花衬衫男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他抓起苏薇面前的Rum酒杯朝辰欢脸上砸去。

辰欢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。他的左手在空中截住飞来的酒杯，右手同时从吧台下抽出一把锯齿状的军刀，刀尖抵在花衬衫男的喉结上。

"我说，滚。"辰欢的声音很轻，但每个字都像子弹一样钉进花衬衫男的耳朵。

花衬衫男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认出了这把刀——刀柄上刻着一个骷髅标志，这是战前特种部队"暗影"的制式装备。"暗影"在丧尸爆发初期负责执行最危险的任务，也是暗影的某次行动导致B区毁灭。

"你是'暗影'的残党..."花衬衫男的声音因恐惧而扭曲，"我知道你们的事，那次实验室泄漏...整个B区都变成了地狱..."

辰欢的刀尖向前推进了半毫米，一丝鲜血顺着花衬衫男的脖子流下。"你知道的太多了。"

就在这时，花衬衫男的袖口滑落，露出小臂上一处己经发黑的咬痕。辰欢的瞳孔猛地收缩——那是丧尸的咬痕，而且己经开始变异。

花衬衫男顺着辰欢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，突然疯狂大笑起来："没错！我己经被感染了！安全区的疫苗根本没用！你们都会变成它们的一员！"

酒馆里瞬间炸开了锅。顾客们尖叫着冲向门口，打翻的桌椅和酒杯碎了一地。辰欢一把拉过己经半醉的苏薇护在身后，军刀依然指着花衬衫男。

"你什么时候被咬的？"辰欢厉声问道。

"三天前...哈哈哈...你以为围墙真的安全吗？它们己经进化了...能伪装类的模样..."花衬衫男的眼睛开始充血，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，"我本来想在变异前好好享受最后一晚...都是你坏了我的好事！"

辰欢的脑海中闪过五年前的画面——实验室里，那些被注射了实验疫苗的丧尸突然获得了模仿人类的能力。他们能说话，能思考，甚至能控制变异的时机。"暗影"小队十二个人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逃出来，实际上，里面另有隐情。

"欢哥..."苏薇在他身后轻声呼唤，她的声音因为酒精而含糊，但足够让辰欢分心。

花衬衫男抓住这个机会扑了上来。他的指甲己经变成黑色，牙齿也开始变尖。辰欢侧身闪避，军刀划过一道寒光，花衬衫男的右手齐腕而断。

黑色的血液喷溅在吧台上，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。辰欢心中一凛——这不是普通丧尸的血。

花衬衫男似乎感觉不到疼痛，他用剩下的左手抓起断手，像武器一样朝辰欢掷来。辰欢矮身躲过，同时从靴筒中抽出另一把短刀，精准地刺入花衬衫男的眼窝。

丧尸化的身体轰然倒地，但酒馆外己经传来更多不正常的脚步声和嘶吼。辰欢转身抱起苏薇，快步走向后门。经过酒架时，他顺手拿了一瓶纯麦威士忌——这是他珍藏多年的好酒，本打算在某个特殊的日子打开。

后门通向一条狭窄的小巷，辰欢刚踏出半步就猛地缩回——巷子里站着三个"人"，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泛着不自然的绿光。

"该死。"辰欢低声咒骂，轻轻放下苏薇，从腰间抽出一把改装过的手枪。这把枪使用特制子弹，能打穿装甲车的钢板，但噪音也会引来更多丧尸。

苏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臂："欢哥...我头晕..."

辰欢这才注意到，苏薇的脖子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，可能是刚才打斗中被飞溅的玻璃所伤。更可怕的是，伤口周围己经开始泛出诡异的青色。

"坚持住。"辰欢单手抱起苏薇，另一只手举枪瞄准。他知道安全区己经沦陷，但他必须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，至少要让苏薇...

一声巨响，酒馆前门被撞开。辰欢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经营了两年的酒馆，转身踢开后窗，抱着苏薇跳进了夜色中。

在他身后，"暮色"酒馆的招牌从墙上脱落，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。粉红色的"红粉佳人"洒了一地，像极了十年前那场灾难初降时的血色黎明。